笛儿

【于远/百花中心向/微双花】花开一夏 Chapter05

双花终于出来了，而且一写就停不下来23333

唐昊走后好一阵子，邹远才从经理办公室回到训练室。

训练室只有于锋一人。看着于锋细心地浇花，邹远有些诧异，赶紧跑上去抢过于锋手里的花洒。

“放心吧，我不会淹死它们的。”于锋摊开双手，无辜道。

“不行，上次那盆滴水观音都被队长养死了，你还是离这些花远一点吧。”在养花这件事上，由于有太多前车之鉴，邹远绝对不会将主导权让给于锋。

“好吧，”于锋无奈地退开两步，“经理找你什么事？搞那么神秘？”

“额.......”邹远没有直接回答，他站起身将阳台上的花盆一盆盆搬到地上，“队长，我们夏休期的加训该安排了。”

“别转话题。”

“那个......”邹远瞄了瞄于锋不问到底不罢休的脸，无奈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张看上去有些陈旧的账号卡，边角已磨出了光亮。

于锋从邹远手里接过账号卡，宛若一道电流从上空劈下，全身一震。

百花缭乱。

这张以1600万高价被霸图买走的，百花建队以来最为重要的一张账号卡，静静躺在于锋的手心里。十余年的荣耀时光在它身上留下太多痕迹，连尖锐的棱角也被磨得有些圆润了。

“这是？？？”于锋能感觉自己的手指轻微的颤抖，他看向邹远，对方的表情已经告诉他一切答案。

“落花狼藉，百花缭乱，”邹远放下花盆，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刚才这盆花最早的主人，便是这张神级账号卡的创始者，“繁花血景，百花盛世，我想俱乐部应该还是这么想的吧。”

“他们真是.....”于锋脑子里拼命在寻找能形容此刻心里感受的词语，可惜一无所获。

“念旧，对吧？”邹远的笑容有些复杂，他从于锋手中拿回百花缭乱的账号卡，揣回上衣的口袋里。

“你同意了？”于锋望着搭档的笑，心里不知怎的也有一点点酸楚。与其说俱乐部对百花缭乱念念不忘，倒不如说自己和邹远的搭档一直没有达到俱乐部和粉丝们期盼的高度。百花毕竟是以弹药专家为全队核心的队伍，第一弹药的账号卡自然得回归这里。于锋明白俱乐部这么做的另一层含义：他们希望邹远继承百花缭乱，继承百花俱乐部的荣耀与灵魂。

“总不能让队长一个人背负全部，”邹远没有回头去看沉湎于思索的于锋，仿佛自言自语道，“以前的我什么都没有，但现在不一样了，我有信心。”

于锋没有出声，邹远自顾自继续说着：“落花狼藉在队长手里，是全新的落花狼藉。百花缭乱在我手里，我也不会像以前刻意模仿张佳乐前辈，我会让它变成崭新的百花缭乱。”

“你能做到。”于锋转过身，落日的余晖洒进窗台，晕染着俩人的身影。

“再说，这回我也不是队长了，用不着想那么多，啥都不用怕，”邹远回过头，语气中有些少年气似的俏皮，“队长，你可得在前面顶着啊！”

于锋站住了脚。

“核心、灵魂、领袖什么的，我当不了，”邹远背后高楼林立，缝隙间能窥见夕阳一点点沉落，霞影斑驳，流光绚烂，邹远看着于锋有些瘦削的脊背，淡淡地说道，“我根本扛不动那么多重量，只会把自己压得生不如死。”

“这我懂。”于锋深深吸了口气，平复心里像打翻五味瓶那般百感交集，还是转过身子，直视搭档的眼睛。

邹远的眼神仿佛一眼看穿于锋心里的纠结，“我做不到张佳乐前辈那样一个人拉着一支队伍，我还是喜欢在大家后面支援全场，给每个人打掩护。”

于锋突然觉得自己刚才的心酸有些愚蠢。和邹远一路搭档，并肩作战，他们十分了解对方的脾性，自己喜欢承受的压力、追逐的挑战，恰恰正是邹远所不愿面对的。百花缭乱回到邹远手上，对他们的队伍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这毕竟是目前全联盟第一弹药专家账号卡。再说，看到这个与队名重叠的元老级账号卡回归，看到落花狼藉与百花缭乱可以同场作战，白话的粉丝们一定也是期盼已久吧？

“对不起，我不该那么想。”于锋主动走上前去，他没有提刚才那一瞬复杂的心绪，但他相信邹远早已明白。

“哎，是我该说对不起，我们这次没有拿到冠军，”邹远瞥了一眼面带歉疚的于锋，哈哈笑道，“队长你别急，明年我们一定是冠军。不然我——”

“你就当这个队长算了，一年又一年替你背锅。”于锋咂咂嘴，瞪了一眼邹远，“或者我们交换，你转型狂剑士吧。”

时间回到北京时间，2028年7月4日，K市百花俱乐部附近一档豪华公寓区。

不知第几次闹铃响起，张佳乐重重地翻了个身，耷拉着沉重的眼皮，扫一眼手机。

18:00。

哎，这种日夜颠倒的作息对他这种上了年纪的老人家而言简直是一种折磨。没办法，咖啡店推行24小时营业制之后，看着新聘的两个服务员都是妹子，张佳乐实在不能不秉行绅士准则，把自己排到了夜班。

张佳乐打了个呵欠，起身刷牙洗脸，换上前不久从B市义斩俱乐部寄来的一件新衬衫，正准备出门上班，手机铃响起了。

“老板老板，有个事跟你讲！”电话那头活力充沛的声音差点没让还没完全睡醒的张佳乐滑了一跤。

“干嘛？”

“今天晚上的夜班你不用来了，我和齐齐申请加一个夜班！”

“.......”张佳乐看一眼门口的日历，又看了一眼窗外，今天太阳是东方升西方落的啊。

“哎呀今晚百花和微草的决赛第二轮呀，”电话那头的妹子显然对张佳乐没及时反应过来颇为不满，“我们要死守直播，给于锋大大和邹远大大打call！！！对了还有好多朋友都要过来，可能没老板的地儿了，你就不用过来咯！拜！”

“嘟——”妹子迅速挂断电话，只剩张佳乐站在门口，完全没弄懂事态的发展。

先给自己弄点吃的吧！张佳乐在屋里走来走去，徘徊了近一个小时之后，拍了拍脑袋，走向厨房。

他许久没在这个点有空闲时间了，突然不用上班，一时还真不知该做啥。他打开冰箱，食材寥寥无几，只好翻出两包积压已久的泡面，烧开水泡着吃。泡面熟悉的香味一冲，张佳乐神智清醒不少。他大口大口吃着面，打开电视，看看晚上黄金档有啥好看的综艺节目。

“这都是啥乱七八糟的......现在的年轻人真无法理解......”张佳乐一边吐着无所事事的槽，一边兴味索然地按着遥控器，所谓90后空巢老人的危机也不过如此了。他收拾好吃完的泡面，看一眼墙上的钟，现在还不到晚上九点。

做什么呢？打荣耀？神之领域他的马甲号快被兴欣公会扒遍了，新区一个人玩也没什么意思；调新口味的咖啡？这种事还是上班时间做更有兴致；跟老朋友聊个天？好像这个还可以打发下无聊的时光，张佳乐拿起手机，打开微信。

他先在“霸图一如既往”“霸图F4”“霸图最有未来的小年轻”三个群里冒了冒泡，没人回应，私戳了一下张新杰和林敬言，还是没有回应。张佳乐心里纳罕，今天是周五啊，这个时间早该下班了呀。他又在“荣耀职业选手二期同学会”里打了声招呼，还是没人回应。

“今天集体加班吗？不至于吧？”张佳乐咕叨着，打开“荣耀选手一家亲”的群，找到黄少天的名字，发送了一条私聊消息。不出三秒钟，黄少天的电话打来了。

“喂？你们干啥呢？一个人都没有——”张佳乐按下通话键，话刚涌了一半，突然被电话那头超高分贝的尖叫和呐喊吓了一跳。

“喂喂喂张佳乐是你吗你在听吗你跑哪里去了怎么没看到你呀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你都不在也太过分了吧虽然百花跟你没什么关系了但毕竟是你的母队不是吗邹远用的还是你的百花缭乱呢你就这么狠心无情吗——”黄少天响亮的声音从嘈杂的声浪里脱颖而出，每一声都快刺破张佳乐的耳膜。

“等等等等你说啥？”信息量太大张佳乐又懵了，大声冲黄少天喊道。

“哈哈哈哈哈你还装傻吗今天是百花打微草第二轮啊如果这一轮再不赢百花就没戏了我看现在王杰希打得很欢啊肯定以为这第三座冠军奖杯是他的了我去他都要第三个冠军了虽然马上退役但我心里还是很不爽啊队长我们回去就加训吧不能再让微草抢在我们前面了........”张佳乐双手一软，手机嗖地滑落，好像还听见喻文州温和地劝黄少天安静看比赛，但这已经不重要了。

对啊，刚刚小白说过的，今晚是荣耀职业联赛第十三赛季总决赛第二轮，微草VS百花啊！

他看过首轮的直播，还没到一半他就关掉了。光阴荏苒，他以为自己早就淡忘了微草和王杰希在往日记忆里刻下的伤痕，淡忘了冠军奖杯后四座亚军奖杯的阴影，但他从来不是一个能义无反顾割舍一切的人。

纵然让他职业生涯毫无遗憾，圆满结束的是霸图，但谁也不能否认，张佳乐与百花之间的羁绊更深，从某种意义上而言，这是张佳乐与他内心深处另一个自我的羁绊。

特别是霸图老板在第十二赛季尾声给他打电话，告诉他百花有回购百花缭乱的意图时，他注视着那套从百花带出来的粉白色上衣，百感交集，什么都说不出来。他拒绝了霸图俱乐部让他转战训练营的邀请，回到故乡K市，在百花俱乐部附近开了一间咖啡馆。不时会有穿着粉白色百花队服的少年们来他的咖啡馆买咖啡，顺带疯狂吐槽训练营丧心病狂的考核和成为职业选手的艰难。

少年们有的喊他老张，有的喊他大叔，并不感兴趣他到底是谁，更不会将他和百花俱乐部走廊上一代代队员们合影里的最灿烂的笑脸联系起来。他们也不会群情激昂地讨伐张佳乐这个名字，相反地，这名字对他们无关紧要，只是他们再也看不到的一个退役前辈罢了。

客人之中只有邹远和于锋知道他的真实身份，邹远只会和于锋一起来，百花其他的队员们来时，值班的又多是小白和齐齐两个妹子。他相信百花经理和老板路过咖啡馆门口时肯定也有留神，只是在经历了那样惨痛的决裂，张佳乐自己也觉得回到百花当技术指导可能性基本为零。

快九点了，比赛应该已经结束了吧......张佳乐捡起手机，按了几下又潦草扔开去。他没看完首轮，因为微草的整体表现简直是碾压式的，最后都不用计算人头分。才过了两天，百花能调整到什么地步呢？张佳乐揉了揉太阳穴，几经犹豫，还是打开了电脑，登入荣耀职业联赛的直播平台。

刹那间，张佳乐的眼前绽出一片又一片光影，他差点以为自己快瞎了。

繁花汹涌，弹火浮动，顺着猎寻声声枪响，他看见百花缭乱对面正是王杰希操作的魔术师王不留行。魔术师身形变幻莫测，轨迹诡谲，邹远操作着百花缭乱却毫无畏惧，正面冲击，火力倾泻而下，光影飞速炸开，瞬间封了王不留行的后路。

电光火石间，一柄葬花从天际狂斩而下，凌空劈开朵朵血花。血光漫天，落花狼藉与百花缭乱并肩而立，金色的“荣耀”二字缓缓升起。

弹幕呼啸而出迅速占满了屏幕，张佳乐的手机也不断在振动。各个微信群的人们终于有空冒泡，黄少天的电话又打来了，他却只是怔怔地盯着电脑，看着直播里陷入一片狂欢的客场粉丝席，看着于锋第一时间紧紧抱住了邹远，看着泪流满面的百花队员们喊着队长和副队长的名字，冲上比赛席，一团团将他们围在了中央。B市微草主场的全息投影，也颇有风度地打出落花狼藉和百花缭乱双手紧握的样子，响应全场百花粉丝们撕破喉咙的尖叫和欢呼。

“百花赢了！百花赢了！他们上演了不可思议的大逆转，以一个人头分的领先拿下决赛第二轮的胜利！”直播间负责解说的潘林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忘情地高呼着，“繁花血景！繁花血景！敬言，刚刚那一幕难道就是阔别了近十年的繁花血景？”

“很像，”林敬言温软的声调传了出来，“但并不是。”

“是不是也不重要了，好的各位观众，百花赢得了总决赛第二轮的胜利，现在双方总比分为一比一。根据比赛规则，将进行最后一轮决出冠军的归属！”潘林的兴奋没被林敬言的反驳打断，忘我地继续解说。张佳乐倒对老林的回答十分满意。

他看着全息投影上打出的落花狼藉与百花缭乱，紧紧靠立在一起，葬花寒光凛冽，猎寻尚有硝烟，这景象多像十余年前西部荒野的那场混战，当时，孙哲平从战场那边伸出的手，他也是如全息投影里百花缭乱那样，紧紧握住，不多思索，不愿放开。

十余年荣耀生涯，猎寻易主，葬花离鞘，青春年少时最笃信的承诺早就化作一场风，了无影踪。即使数度重逢，相顾风霜，他所能做的，只是效仿末路的悲情英雄，不知疲惫继续奔逐。他自己有时也不懂自己的故作豪情，明明心里最是脆弱，还非得佯装淡然。后来，他如愿以偿，揽过冠军奖杯，对着比自己还要兴奋欢欣的记者，他竟不知该说什么。等他醒过神的时候，泪水不自觉地汹涌而出，吓得霸图的队友和新闻官赶紧中止了新闻发布会，把他送回休息室。

张佳乐放下电脑，站起身，长长吁了口气。或许只有孙哲平能明白，他心里早被打成死结的这块阴翳。

拿下再多的冠军，也弥补不了被他们亲手斩断的那场旧梦。从患难与共到相对争锋，从年少希冀到命运捉弄，他们陆续舍弃了这支他们亲手创造的队伍，甚至险些目睹它在盛世之后黯淡凋落。繁花血景，说到底，不还是寥寥一梦一场空。

张佳乐打开新买的衣柜，翻腾了一会儿，找出一枚褪了色的百花队徽。粉红色的色彩当时在男子选手极多的职业联盟被调侃了好久，但那是他最喜欢的颜色。葬花锋利的剑锋包裹着百花缭乱手雷的弹蕊，这也是他当时绞尽脑汁想出的图案。他轻轻将队徽别在衬衫上，头也不回地走出家门。

此时此刻，B市义斩俱乐部。

“前辈，你不跟我们一起买票吗？我专门请人留的VIP区耶！”楼冠宁不厌其烦地劝说孙哲平，对方却一点被没说动的样子。

“我自己搞定。”孙哲平撂下这么一句话，起身就走。

“唉！”楼冠宁望了望顾夕夜等人，众人一副习以为常的神情。

孙哲平快步走下义斩俱乐部的楼梯，推开大门时口袋里的手机响起，他不经意地看了一眼，呆立在原地。

“三个小时后到，来机场接我。”

来自未知号码发的短信一字字在孙哲平眼前跳跃，他看了眼B市漆黑无边的夜空，苦笑了一下。多少年了，这家伙怎么还像那个抱着队徽样稿死皮赖脸让自己点头同意的十几岁少年。

他飞快删掉短信，走出俱乐部，拦了一辆出租车。